乌衣巷口绿杨烟


       他发来邮件,说:

       “我又开始转战江南。其实江南也无非如此。天气十分炎热,我背着旅行包四处走,八月的灼灼天光让人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   我喜欢河岸旁的杨柳,嫩绿色的的枝条是垂在水里的。远远看上去像一团烟雾。我曾无意中看到你随手在草稿纸上默的一句诗:江上柳如烟,雁飞残月天。景致大概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行走使人内心安定,我终于知道。在奔波中,疲倦使人的心思非常单纯。许多挣扎,坚持,反驳,痛楚,渐渐毫无意义。我想有一天当你在路上时,你会明了。

       到此,祝一切安好。”



       我不知道该如何回信。

       最近,我时常感到有许多话说,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文字好像有生命,若在诞生的一瞬间未经细心记录,便会毫不留情地死去,难以恢复当初的鲜活。

       这一认知让我感到十分惊恐,同时,无可奈何。

       于是,我越来越成了一个话非常寥少的姑娘。

       偶尔,我会找一个晴天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我和一个邻居沿着街道走,经过一片旧房屋拆迁时留下的废墟。经过一季丰沛的雨水,这里弥漫着腐败的气味。我看到一座仍未倒塌的房屋,屋檐上长了野草,十分张扬茂盛。这一片废墟里的生命,仍旧以一种不急不缓的姿态生长着。

       我想建筑这种事物,往往是具有灵性的。如果曾经住在这里的人有一天回归故里,当他面对着一片废墟时,他会想起曾经悉心构建的生活,想起柴米油盐的人间冷暖。也许,他会静静地站立着不说话。也许,他会落下几滴泪,因为情不自禁。我知道,他们希望看到的,宁愿是这样一片废墟,而不是即将动工的那一座冰冷的高楼。废墟再怎么荒凉颓败,也毕竟有过去的旧影。

       我写到这儿的时候,外面又开始下雨了。

       今年的济南,雨水像岁月一样绵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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